按:作者约翰·奥沙利文,National Review编辑。本文译自 National Review,英文标题 “The Euphoria over Macron’s Victory Ignores Reality”。

昨天法国大选的结果很容易解释。在两周前的资格选举阶段,埃曼努尔·马克龙像玛丽娜·勒庞一样,在竞选中击败了其他所有的非国民阵线候选人。但正因他与勒庞相去甚远,二人在昨天最终的竞争中表现大不相同,马克龙以大约二比一的优势击败了勒庞。

的确,一些观察家料定勒庞会失败,不过她甚至未达到这些人的最低预期,他们估计她可能会突破40%的大关,但她只拿到了34%。迈克尔·巴隆指出,她将法国和巴黎输给了马克龙,一共只赢得了两个地区,并仅在那些受经济衰退或穆斯林移民严重冲击的区域表现相对较好。

尽管比例悬殊,但勒庞的败北也并不意外。一个清楚的事实是,大部分法国选民长期以来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勒庞或国民阵线。早期的民调显示,其他任何一名候选人都可将其迅速淘汰。整个法国建制派以及其他政党都声称要摧毁她。此外她还受到来自媒体和政治精英们的普遍偏见,大部分夸大其词的指控都可用来反对“右翼”政客而不需要任何证据,也不会因错误而付出代价。

这意味着统计数字中暗藏着一些奇异之处——它们并非那么密不可见。面对这两名候选人,不下1200万选民投下了所谓“废票”(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有些选票上写满了污言秽语)。如果你将这些“弃权”算在内,那就意味着虽然马克龙赢得了二人总票数的2/3,但仍不到参与投票人数的50%。其他一些马克龙的支持者告诉民意调查专家,他们投票是为了反对勒庞而不是支持马克龙。并且因为总统选举中人数比平时要稍微少些,这一切都意味着在法国选民间蕴藏着极大的不满。

这种古怪的状况显然同欧盟及各国领导人不合时宜的喜悦表达相对立,后者将之视作法国和欧洲的胜利,并以《欢乐颂》作为他们凯旋的歌曲。一切显得如此虚幻。确实,在选票尚未投出之前,像查理·库克(Charlie Cooke)和克里斯托弗·考德维尔(Christopher Caldwell)这样的观察家就指出,存在这样一种奇怪的可能,即一个正在右转国家将选出一名左翼总统,一个对执政的社会党和建制派愤怒不已的民族,却要选择一个从建制派训练基地“国家行政学院”出来的毕业生,直至昨天,这名毕业生还是社会党政府的一员。

此刻,这成为了现实。所以它的发生也没那么奇怪。但常识警示我们,在马克龙的理念与政治现实之间,在他不同理念的缠斗中将会爆发一些严重的冲击。比如,他作为一名狂热的亲欧分子(Europhile),希望重振欧盟。他对欧元区的承诺是为欧盟设立一个拥有单一财政部长的财政部门,而后变为债务“互担”的转移联盟。德国或许欢迎其大部分主张,因为它承诺会对其他不尊重规则的欧元区国家施加财政纪律。但是,德国人决心避免“债务互担联盟”的威胁,正如他们看到的,这意味着将德国财政部的钥匙交给了希腊和意大利,而此刻,英国将会选择在所有领域停止对欧洲补贴。除非公报是用隐形墨水写的。

马克龙也谈及他的目标,改革法国经济中的过度管理,为繁荣奋斗。我们以前曾听过类似的计划——特别是雅克希拉克(在他第一任总统期间)和尼古拉·萨科齐。但他们不久就放弃了它。他们不可避免地会遭到诸如工会之类的阻挠,对“法国社会模式”根深蒂固的信念,当下欧元被高估的利率,这都使法国的工业缺乏竞争力(而德国工业则具有很强的竞争力)。

此时,重构欧元区(也许分成南北两个区)看似是解决法国和欧洲问题的务实方案。但马克龙本能地反对这种改革,德国亦然。更糟的是,如果欧元区分裂,法国的经济利益明白地指示它应加入南欧元区以求减轻负担和获取更强大的竞争力,但它可能因其自身声望所累而留在北欧元区。最重要的是,马克龙“亲市场”的改革方案虽解释了一些保守派和古典自由派支持他的原因,但其前景无疑不容乐观。不过,这个有来无回的欧元区是由亲欧的法国官僚一手设计的。 

这将我们引到马克龙在政策方面最核心的本能:他对多元文化主义的热忱、他的后民族主义观、他对“恐伊症”的排斥以及他笃信的自由主义移民政策,行话叫“开放社会”。从普遍的文化多元主义上来说,他似乎坚信法国具有吸纳更多移民和文化的无穷能力,甚至说“没有所谓法国文化这回事。”而法国此刻正在本土居民和移民之间痛苦地挣扎,面临着来自地中海非法移民的又一波浪潮,并不断地受到谋杀和恐怖主义行径的破坏。此时虽还未处于内战状态,但大部分城市每天晚上都有数十辆汽车被烧毁,“禁止区域”在持续地扩大,加之于穆斯林和这些区域其他居民身上的“穆斯林规则”日趋严重。很难看出这一切哪里走对了,尤其是如果马克龙的经济改革不能带来任何繁荣的话——而任何社会缓和都有赖于此。

马克龙甚至可能得不到议会中足数议员的支持。在六周后即将举行的国民议会选举中,他的政党或许会赢得多数,但如果选民在那之前觉得后悔,情况则恐有变化。统计数据表明,用惯常的说法是,对他的支持虽广泛但单薄。直到我们确定结果之前,马克龙必须被视作执掌政治的新手——他所面临的困难,其严酷和复杂程度足以比肩戴高乐和拿破仑的经历。

选举后的民调则透露出未来一个更加不祥的风向。马卡龙是被老年人选出来的。有80%的65岁以上选民支持他,他们可能还保有对二战、殖民地战争以及战后法国繁荣的记忆。玛丽娜·勒庞得到18-25岁选民投票数的44%,这是她在所有年龄组中获得的最高数字。他们可能较少受到后殖民时代内疚的束缚,不太愿意为此牺牲自己的利益或让步自己的忠诚。因此,我们或可看到,在接下来的五年里,一系列严重的社会危机在两个年轻的法国之间爆发:一个是移民肿胀的多元主义法国,另一个是被“不再后悔一代”填满的民族主义法国,二者会发现他们分处政治分裂日益恶化的对立面。玛丽娜·勒庞最终会在2022年变得更强大?还是国民阵线即将分裂,然后和“后戴高乐主义者”与其他中右分子融合成一个新的政党?又或是共和党的领袖最终获得弗朗索瓦·菲永想要的成功——就像特蕾莎·梅在英国那样,带领他那困顿呆板的政党回归正确的道路,赢得法国社会和全国的保守派选民?